夜黑风高，护国嫡公主高高的墙头外，一个黑衣蒙面人身姿轻盈一跃，利落地翻墙而过，直入公主府西院，然而双脚刚落地，就被暗中窜出来的几道人影逼入墙角。

寒光乍现，数位黑衣人如鬼魅般逼近，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蒙面人忽然开口：“请转达公主殿下，凤家嫡孙凤辞求见。”

寒光在距他眉眼两寸处停了下来。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即一人急速转身而去，其他几人仍是充满着戒备的眼神看着他，寒光森森，气势肃杀。

蒙面而来的凤辞安静地站在墙角，心惊于公主里如此严密的防守，暗自猜测应该是萧姜衡安排的高手，否则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不可能有这么多高手护卫在身侧。

转身而去的暗影卫把此事转达给了冷霜，冷霜很快禀报到了姜肆绾面前。

“凤辞？”姜肆绾斜倚在床头看书，听到禀报，眉梢一挑，“凤家嫡孙深夜造访，胆子不小……让他过来吧。”

“是。”

姜肆绾起身披了外衣，走到窗前坐下来：“沏茶。”

“是。”

冷霜把命令传下去，没过多久，凤辞抵达栖凤殿。

丰神俊秀，温润如玉，贵气天成，端方雅致。

一身黑衣也遮不住凤辞身上的风华。

这是姜肆绾见面之后对他的印象评价，而她其实也知道，凤家嫡孙凤辞担得起这样的赞誉。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少年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参拜之礼，“冒昧打扰公主，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免礼。”姜肆绾斜倚在锦榻上，声音不像白天淡漠，而是带着几分疏懒，“凤公子深夜驾到，所为何事？”

凤辞站起身，眉目低垂：“奉祖父之命，特来了解公主殿下。”

姜肆绾扬唇，像是觉得有趣：“如何了解？”

凤辞开门见山：“关于和萧家云衡一事，不知公主殿下现在抱着什么态度？”

“怎么？”姜肆绾玩味，“凤国舅竟也如此关心本宫跟萧家的事情？”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凤辞躬身，语气谦恭温和，“祖父有不得不关心的理由。”

姜肆绾沉默一瞬，淡道：“本宫跟萧云衡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情义可言，不管眼下本公主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结果——他死，我活。”

凤辞微怔。

他以为姜肆绾只是要跟萧家决裂，从此两不相干，没想到她居然想直接置萧家于死地。

“为什么？”凤辞不解。

姜肆绾端起茶盏，徐徐轻啜一口：“因为本公主跟萧家的仇恨不共戴天。”

凤辞有些太过意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公主殿下跟萧家了断之后，可有中意的夫婿人选？”

“没有。”

“那……”

姜肆绾道：“本宫没打算再嫁人。”

凤辞再度躬身：“臣多有唐突。”

“没关系。”

凤辞沉吟片刻，道：“太子殿下对公主似有不满。”

“确实不满。”姜肆绾喝了口茶，语气渐渐散漫，“不过那又如何？他不满他的，本公主又不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凤辞道：“太子殿下以后会登基为帝。”

“他现在不是还没登基吗？”姜肆绾哂笑，带着些嘲弄的口吻，“以后能不能顺利登基，还是未知之事，他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就意味着变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凤辞心里微诧。

“有话就说，若没什么想说的，你就可以走了。”姜肆绾道，“以后不必这样进来，本公主府里卧虎藏龙，高手众多，万一失手伤了你，只怕凤国舅和凤首辅都得伤心欲绝。”

凤辞没在意她的话，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公主殿下觉得朝中皇子谁最有资格做皇帝？”

姜肆绾抬眸：“你是要跟我讨论废储另立？”

“臣不敢。”

姜肆绾语气淡漠，听着波澜不惊：“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凤辞心头一震。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姜肆绾命令，“冷霜，送客。”

“是。”

凤辞躬身告退，礼仪周正，没有丝毫不恭之处。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姜肆绾的话，越琢磨越是心惊，这位公主殿下不惊不躁，语气平静没有波澜，甚至让人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可是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却又那么深沉有力，根本不该是一个女子会有的气度……她想干什么？

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凤辞戴好面巾，很快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姜肆绾透过窗子目送他离开，刚要起身去睡觉，府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冷霜站在外殿禀报：“殿下，统领大人来了。”

姜肆绾脚步微顿，脱衣服的动作就此停住，不疾不徐地把外衣披了回去，转身重新坐回到锦榻上：“让他进来。”

“是。”

萧姜衡踏着夜色而来，一身黑袍沉肃冷峻，周身像是裹着一层寒霜，唯有在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子时，那层寒霜才渐渐褪去，换上了淡漠却带着几分温情的眼神。

走进殿内，他目光落在姜肆绾身上，很快敛眸行礼，问了个安。

“不用多礼。”姜肆绾淡问，“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萧姜衡抿唇，他能说自己只是想见她？

方才听到凤辞半夜入府的消息，他一时有些按捺不住，毕竟凤家嫡孙是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坊间多的是赞誉，夸他人中龙凤，秉性高洁。

寻常女子见了他，很难不被他吸引。

“怎么了？”姜肆绾见他沉默，不解地开口，“什么事难以启齿？”

萧姜衡摇头，故作平静地问道：“方才凤辞来过了？”

姜肆绾道：“你的消息挺灵通。”

萧姜衡道：“他说了什么？”

姜肆绾把两人交谈的内容简单陈述了一遍，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之色：“应该是凤家来试探我的态度。”

萧姜衡听她语气如常，并未有太过异样的情绪，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殿下觉得凤家行事作风如何？”

“挺好。”姜肆绾漫不经心地说道，“手掌兵权，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首辅，眼下只要不让君王抓到把柄，他们就能活得好好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总比那些愚忠之人要好，以为心甘情愿交出兵权就能换得君王信任，实则一旦兵权交了出去，就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处境。

君王若想杀他们，他们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殿下对凤辞印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