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重誓

他明明对南岁恨之入骨才是——

慕子寒有些狼狈的避开南岁的视线，微微深呼吸，正要开口转移话题。

“咦？”

没有注意到慕子寒动作的小姑娘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旋即满满的惊喜：“呀，南岁不打嗝啦。”

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的小姑娘美滋滋的捧起玉佩，又欢喜的同玉佩开口道：“谢谢神仙小哥哥！你别担心，南岁说话算数，南岁今天晚上一定会给你上香的，让你也吃的饱饱的！”

慕子寒瞧着南岁傻兮兮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跟上一世那个嚣张跋扈的人联系到一处。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将南岁放置在书桌上坐好，平静道：“既然不打嗝了，也该是不哭了？”

南岁吃惊地看着他，又紧张兮兮的看向手中的玉佩。

“神仙小哥哥，你只治好了南岁的打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让哥哥忘记这件事情么？”

小姑娘将脸颊凑到玉佩上，抬起一只手遮住嘴巴，压低声音同玉佩说话。

慕子寒无言以对的瞅着她这幅自以为在说悄悄话的模样，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南岁，玉佩里面是没有神仙的，那些都是骗人的，你莫要这般……求人不如求己才是。”

南岁张嘴便反驳他：“哥哥，你说的不对，这里是——”

她猛然想起同对方的约定，话卡了一卡，低声嘟囔道：“反正哥哥要对自己的玉佩好一些……”

慕子寒不想跟她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你想去看看自己的屋子么？”

他总觉得同南岁同处一室，对南岁的心情便变得有几分复杂，让慕子寒很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想避开这种处境，将人送回自己房间，减少二人的相处时间才是现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他又并非天选之子，若他能够重生一世，谁又能担保宋皎不会呢？

慕子寒并无十足的把握在此刻面对上一世那个狡诈的宋皎。

“屋子是阿娘亲自给你布置的，你若是不喜欢也不要同她说，私下来同我说，我会想办法的。”

慕子寒说罢便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了南岁只穿着袜子的脚上，微微蹙了蹙眉头。

他看向门外，正要唤人取鞋子，便见南岁十分自然的朝着他张开了双手：“哥哥，抱抱。”

“阿娘准备的东西南岁都喜欢的，不会有南岁不喜欢的东西的，南岁喜欢阿娘。”

小姑娘坐在书桌上，晃悠着两只小脚丫，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

“就像是喜欢哥哥一样。”

******慕子寒抱着南岁走过长廊，听见小姑娘在他耳边好奇的询问：“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呀？”

“爹……赵叔叔平日从不对南岁笑，总是很凶的模样，可是南岁见过他对两个姐姐笑。”

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同他絮叨：“赵叔叔会笑着把两个姐姐抱起来呢……还会举起来举得很高的样子，哥哥，爹爹也能够那样子把南岁举起来么？爹爹也会像赵叔叔那样跟南岁玩闹么？”

南岁的语气满是好奇，带着几分她不自知的羡慕。

慕子寒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阿爹比他还要厉害，即便是举起两个你也是不成问题的。”

“你出生前，阿爹就很是期待，若是……他定然会很是疼爱你。”

慕子寒道：“阿爹很疼爱阿娘，你丢了之后，阿娘很是伤心，所以为了阿娘……你莫要……”

“嗯？”小奶音困惑的问他，“哥哥？南岁会很是听话的。”

慕子寒并不回答南岁的问题，只是抱着南岁转了一个方向。

他抱着南岁走到了祠堂门口，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鞋子，给南岁穿好之后才将人放到地上，转头同侍卫吩咐道：“你们便在门口守着就是了，”说罢牵着南岁往内走，“走吧。”

二人踏过大门，走过青石地板，迈入一间佛香缭绕的祠堂。

南岁被慕子寒牵着，感受着四周庄严的氛围，不由得害怕的往慕子寒身侧靠了靠。

“这里是宋家祠堂，这里的都是宋家的列祖列宗，”慕子寒牵着南岁，领着她走了过去，“这是父亲。”

南岁懵懂的抬起头，看向了她不认识的牌位。

“南岁，跪下，给父亲磕头。”

慕子寒放开南岁的手，语气平常的同她说话。

南岁听话的跪到了蒲团上面，认认真真的朝着牌位磕了头，奶声奶气道：“南岁给阿爹磕头，虽然南岁没有见过阿爹，但是南岁希望阿爹保佑阿娘跟哥哥还有南岁能够一直在一起。”

慕子寒负手立于南岁背后，神情复杂的看着认真给牌位磕头的南岁。

“阿娘……跟阿爹鹣鲽情深，若非曹家生事，阿爹也不会离世，你也不会因此飘零在外，吃尽苦头，致使阿娘牵肠挂肚，日渐虚弱，阿爹在世的话，定然是不愿意见此情景。”

慕子寒凝视着转过头来看他，一脸困惑的南岁。

他顿了顿，身后的手微微用力，眸色便起了细微的变化：“我知晓你之前在赵家受尽欺辱，心怀怨恨也是理所应当，可那并不是你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也并非阿娘对不起你。”

南岁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没能理解慕子寒的意思。

“今日，我要你当着阿爹，当着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

慕子寒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南岁，语气坚定。

“你不可对阿娘心怀怨恨，不可依仗阿娘宠爱惹是生非，亦不可让阿娘为你劳神伤心，若他日你心怀怨恨，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若有责罚苦楚，皆是你宋皎自作自受，不可累及旁人。”

慕子寒一字一顿，冷漠无比。

“你对着宋家牌位起誓，若你他日所作所为不为人，便自愿削除皇籍，不得好死。”

南岁晕乎乎的听着慕子寒一大段的话语，在他的示意下伸出四指，对着满面牌位，磕磕巴巴的跟着慕子寒重复了好几遍，这才一字一顿的：“今日，宋皎当着阿爹，当着宋家列祖列宗的面起誓——”

“若她日宋皎有负阿娘，有负阿爹，有负宋家清誉——”

小奶音清澈而又认真，在寂寥的祠堂之中无比清晰。

“便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