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遗憾？”季柠笑，“你要想见他不简单，申请去他那边留学不就好了？你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

上次的事他轻易原谅了她，包括周梓楷也是。

现在看来，是他给她的自由过多了。

彻夜不归。

真的很好。

漓筝赶紧摇头，“没有，我现在……不去了。”

“真不去了吗？”他眯起眼睛。

那瞬间，漓筝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舔了舔嘴唇正要回答时，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

在看见外面的人时，漓筝顿时僵住！

季柠却是直接将车窗摇下。

“刚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

戚瑶脸上的笑容在看见他身侧的人时瞬间消失。

“许……许老师？”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你们怎么在一起……”

漓筝正要解释，身边的人已经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那个时候，戚瑶还看了看车子前方。

——驾驶位上没有人。

所以他们两个单独在车上做什么？

戚瑶抿了一下嘴唇后，回答，“没事，就是看见你的车，过来打声招呼而已，打扰了。”

话说完她就要走，但下一刻，季柠又说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虽然显得很没有骨气，但那个时候戚瑶还是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他后，低声说道，“不太方便吧？你和许老师……”

“许漓筝她母亲是我们家的佣人。”

季柠说道，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释。

但那一刻，戚瑶却是很快放松了，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原来是这样。”

季柠点点头，又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的人。

她早已经将东西收好，低着头，“那我先走了，少爷您……开车小心。”

季柠似乎笑了一声，也不再看她，直接下车帮戚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漓筝也终于能从车中下来，刚在原地站定，那车已经从她眼前呼啸而过！

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也终于得到了松懈，随之漫上来的，还有一丝丝苦涩。

佣人的女儿。

嗯，这解释真好，戚瑶那瞬间都直接松懈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个身份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所以她……连威胁都算不上。

这种被人看轻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漓筝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背着琴往里面走。

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在团里发酵。

但周梓楷也没再出现。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漓筝才知道——他被乐团除名了。

不是辞退，也不是解除合约，而是直接除名。

也就是说，他在乐团的这两年经历都会被抹去。

在听见这个通知时，漓筝先是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琴盒背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林君说的没错，果然降温了。

在楼内还没有感觉，此时一走出电梯她便感觉到了外面凛冽的寒意，冷风吹得她胃疼。

天空灰蒙蒙的，应该是要下雪了。

漓筝加快脚步，赶在彻底变天之前回到了季宅。

刚一走过铝艺门她便看见了跪在那里的人。

半头银发，背身岣嵝。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后，直接冲了上去！

“妈！”

第13章下人罢了

林君已经在这里跪了一段时间了，手脚冰凉，脸色更是苍白。

听见漓筝的话后，她很快抬起眼睛，笑，“三儿回来了？我没事。”

她的声音孱弱，漓筝的牙齿顿时咬紧了，想也不想的要往屋里面走的时候，林君却将她抓住！

“不关你的事，回你房间去。”

漓筝没管她的话，只咬牙将她的手扯开，往宅子客厅的方向走！

季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精致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那惊艳的姿色，只是此时眉头微皱，在看见漓筝这样冲进来时，美眸中更是一片不悦。

“漓筝。”钟叔率先上前来将她拦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冲撞了太太怎么办？”

话说着他拽着她就要往房间那边去，漓筝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扯开，三两步走到季太太面前。

“太太，我母亲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她？”

季太太的脾气不好——那是谁都知道的。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丈夫常年不在家中，偶尔见一次便是一番撕裂的争吵，谁的脾气都好不了。

小时候漓筝就被她吓哭过好几次。

佣人被她拿东西烫出血泡或是用长鞭抽打进医院更是常有的事情。

后来她的脾气是好了一些，却也绝对不是善茬。

比如此时，漓筝刚问了这么一句，她便直接抬手，将茶杯往她脑袋上砸！

“下贱的东西，怎么跟主人说话的！？”

茶杯从漓筝额边擦了过去，虽然准度小了一些，但泼出来的滚烫的茶水却是淋了漓筝一身。

她也不敢躲，只定定的站在那里。

钟叔是看着她长大的，此时也忍不住上来帮她说了一句，“太太您息怒，漓筝就是心疼她母亲而已。”

话说完，他看向漓筝，“漓筝，今天是你妈妈做错事情了，她打碎了太太最喜欢的手镯，太太让她跪四个小时已经算仁慈的了，你现在赶紧给太太认错！”

话说着他就要押着漓筝跪下，漓筝却是挺直着背脊没动。

“手镯我赔。”她说道。

她的话音一落，季太太倒是笑了出来，“你赔？你拿什么赔？别以为套上几件好一点的衣服，再拉几首曲子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了，下贱的东西，这辈子都上不了台面！要不是我，你们两母女早就死了！还敢在这里跟我瞪眼？”

话说着，她直接起身，手指着她，“钱我不缺，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就出去替你母亲跪着好了，她跪四个小时，你就跪八个小时！”

“多谢太太。”

漓筝也没再说其他，朝她鞠了个躬后便走了出去。

季柠下车的时候便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人。

那时雪已经开始下了，周围铺了白色的一层，和她身上那白色的羽绒服几乎融为了一体，背脊挺得笔直，睫毛垂下，盖住了眼眸。

季柠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身后的女人也在那时挽住了他的手臂，轻笑着说道，“我贸然来打扰，阿姨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我母亲好客。”

话说着，他将手上的伞撑开遮在她头顶，“走吧。”

戚瑶笑着点点头，在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发现了院子里的那道人影，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那不是许老师吗？怎么……”

“一个缺管教的下人罢了，不必理会。”

第14章我不是卖艺的

天黑了。

雪一直没有停过，伴随着夜晚的到来，周围越来越冷，漓筝的胃早就开始发疼，肩膀一直在轻轻抖动着，但就算这样，她的背脊依旧没有软下来半分。

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季柠第一次主动带戚瑶回来，季太太高兴坏了，漓筝甚至仿佛能听见从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

屋子里有地暖，灯光也是明亮的，和她这又冷又黑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临走前的那句话也变得清晰起来，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不过是一个下人。

嗯，下人。

漓筝忍不住闭上眼睛，就在那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漓筝。”

她睁开眼睛。

钟叔正看着她，“太太让你进屋呢，你放心，你母亲我已经让人带去休息了，你过去后就好好跟太太认个错知道吗？”

漓筝没动。

钟叔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倔脾气又上来了，微微一跺脚，“你这孩子，你现在跟太太置气有什么用？你真要在这里跪八个小时，身体还要不要了？你母亲现在可只有你了！”

说到这里，漓筝总算抿了抿嘴唇，然后，自己撑着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钟叔。”

可能是受冻的缘故，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钟叔也没仔细辨认，直接带着她进去。

屋内的人已经用完晚餐，此时正坐在客厅品茶。

季太太和戚瑶坐在一起，手上拿着的是季太太珍藏的那套茶具，男人则独自坐在旁边的单人位，外套被佣人收走，身上仅着一件浅色的衬衣，金色的袖扣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他该听见她的脚步声了的，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太太，少爷，戚小姐。”

漓筝很快低下头，轻声说道。

季太太看了她一眼后，说道，“去把你的琴拿出来吧，瑶瑶想听什么？让她给你拉，虽然她那技术比不上那国际的乐师，但偶尔听听还是可以的。”

季太太的话说得随意，戚瑶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勉强了，眼睛在季柠身上看了看。

男人正低头摆弄着手腕的袖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感兴趣。

戚瑶很快收回目光，微笑着回答，“我平时很少听古典乐的，不怎么会欣赏。”

“没事，就当听个趣。”季太太笑着说道，却又很快发现许漓筝还站在那里没动，她的眉头瞬间拧起，“你还愣着做什么？”

“抱歉太太，我不是卖艺的。”

漓筝轻声回答。

她的话让季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漓筝没再回答，但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思。

钟叔看着，赶紧上前来，“漓筝，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跟太太道歉！”

漓筝依旧没有动。

季太太正要发作时，旁边的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她不想拉就不要勉强了，我记得林姨好像也懂是吧？母亲想要听，可以让林姨出来演奏一番。”

他的话音一落，那低头不语的人瞬间握紧了手，牙齿更是紧咬住嘴唇！

“钟叔，去将林姨请出来吧。”季柠依旧没看她一眼，直接对钟叔说道。

钟叔有些为难——刚林君是晕倒被人扶进去的，现在……

就在那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我拉。”

钟叔转头，正好对上漓筝那湿漉漉的，仿佛氤氲了一层水汽的眼睛。

声音中仿佛带了几分哽咽，“戚小姐想听什么？我拉给您听。”

第15章没有资格

室内的暖气充足，但漓筝的身体却始终冰凉，手指更是无比的僵硬，颤抖的琴弓甚至拉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鸟儿一样，叫的悲鸣惨烈。

季太太终于没忍住叫停，“难听死了，你是怎么当上首席的？”

漓筝停下动作，低着眼睛不说话。

前方是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