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停住脚步，轻蹙着眉转身看向夏穗。

“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夏穗脸上再不见刚才的柔软和楚楚可怜，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傲然。

她的眼神充满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失败者：“我们有很多可以聊。”

但白筝就像没看见似的，淡漠的神情没松动半分：“是吗？可我不这么觉得。”

夏穗被她平静的态度惹得心底升起股火。

“你该不会是不敢和我聊吧？”她讥笑一声，“原来也会有你不敢的时候。”

白筝听着她拙劣的激将法只觉得好笑。

“你搞错了，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想。”她勾起抹冷淡的笑，“况且，我和一个会觊觎有妇之夫的人能有什么好聊的。”

夏穗脸色一变，比那天听到白筝说“让她上位”更难看。

她抿了抿唇，目光阴暗：“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你想听什么？想听我夸你是个执着追求真爱的勇敢女孩？”白筝笑了下，丝毫不掩眼底讥讽。

“夏小姐，别觉得自己很聪明，谁也不是傻子，你三年前玩的那些手段说实话都太幼稚了。”

“关心则乱，我才会被你骗到，但现在我说的很明白，我不爱萧晔川，所以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有这空闲，夏小姐不如好好去劝萧晔川跟我离婚吗，我很忙，没空给你做心理辅导。”

“还有，别再拿出那一副娇柔可怜的样子了，不是每个男人都吃这一套。”

白筝的一番话说的夏穗哑口无言。

而她除了死死地瞪着白筝，什么都做不出来。

白筝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有些当时不能明白的事，现在才看懂。

三年前夏穗之所以敢在她面前那么猖狂，不过就是以为萧晔川对她有好感。

但夏穗心里又很没有安全感，才会跑到自己面前挑拨离间。

如果萧晔川真的爱她，她又怎么会找自己？

不过都过去了，白筝也不在意了。

她走出医院，深吸了口气，整理好情绪离开。

白筝离开后，夏穗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到病房。

一推开门，只见病床上的萧晔川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师哥……”她轻声喊道，“你还好吗？”

萧晔川没有看她，盯着虚空问：“你刚才去追筱筱了？和她说什么了？”

夏穗身形一顿，强扯出点笑意：“我……我是去找医生了，师哥。”

闻言，萧晔川偏头侧眸看来。

他如墨一般的双眸里闪着冰冷的光。

夏穗被看得浑身发冷，只觉得有股宸气往骨头缝里渗透。

就在她一颗心被吊得高高的时候，萧晔川终于收回目光，并且没有揭穿她的谎言。

他淡薄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我手上的所有案子现在都已经结束，如果有新的客户，交给其他的合伙人。”

“律所没有到倒闭的地步，就不要打我电话。”

夏穗怔楞点头：“直到师哥出院为止吗？”

“不。”萧晔川语气低沉，“直到我回律所。”

夏穗彻底不明所以：“师哥，你出院后不回律所吗？你要去做什么？”

萧晔川缓缓阖上眼，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我要去把白筝追回来。”

======第三十一章======

这一瞬间，夏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晔川……要把白筝追回来？

“为什么？”她呼吸一滞，“师哥，她分明已经不爱你了，还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你怎么还要去挽回她？！”

萧晔川睁开眼，凌厉的目光落在夏穗脸上：“这很难理解吗？当然是因为我爱她。”

夏穗脸色一白，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而萧晔川却视若无睹，再次开口：“夏穗，我不管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也可以不计较过去你做的那些事，甚至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律所。”

“但这些的前提是，你必须明白，我从始至终都只把你当作一个学妹，我对你——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一字一句，萧晔川说的非常清晰。

然而这番话却化作一把把利刃，深深地插进了夏穗的心。

她大口地呼吸起来，脸色变得越来越白：“不可能……师哥，你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对我怎么可能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为什么不可能？”萧晔川神情无异地冷静反问，“你觉得我会喜欢你什么？”

夏穗呼吸急促：“你夸过我很多次的，你说我有天赋，学东西学的快，对案子的态度也很认真……”

还没说完，她的声音便一点点小了下去。

因为她突然发现，萧晔川曾夸过她的那些话，都是关于专业和工作的。

至于其他的……肯定是有的，对不对？

夏穗不肯放弃地继续想着，萧晔川却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说：“别再想了，我会夸你就是因为你的确很适合做一个律师。”

“那一届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只选我？！”夏穗有些崩溃地大叫。

萧晔川平静开口：“因为你去世的父亲曾经是我的恩师。”

致命一击。

夏穗浑身都开始疼起来，好像被剜了心，剖了骨，总之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愣了很久，颤着声问：“那白筝呢？你喜欢她什么？”

问完，夏穗看见萧晔川的目光突然变得很认真。

他是真的在回想过往与白筝在一起的时光。

半晌，萧晔川缓缓出声：“我认识她时，我大二，她大一，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我追了她半年，她才愿意和我在一起，毕业我就向她求婚了。”

“如果非要我说出我到底喜欢她什么，我说不出来，但我可以非常确定……我很爱她，她是我从第一眼就认定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我从没想过要离开她。”

“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婚。”

第一眼就爱上的人，早已占据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别人？

而夏穗只觉身体里的温度被一点点抽离，好像呆在冰川雪地一般。

听着萧晔川那满是爱意的话语，她知道，她输的彻彻底底。

或者说，从萧晔川开始认真回想关于白筝的记忆时，她就已经输了。

早在三年前，他不愿意签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她就该明白的。

只是……心底还抱有一丝侥幸罢了。

现在也应该醒了。

萧晔川看向身侧的人：“夏穗，你听明白了吗？”

======第三十二章======

陷入巨大颠覆中的夏穗缓缓回过神。

她死死掐着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喉间的刺痛给咽下。

“听明白了，师哥。”

话落，病房里一阵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夏穗深吸了口气，慢慢开口：“师哥，你是北京有名的律师，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这样做的话，律所可能会亏损很多……”

萧晔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以后面临的是什么。

合伙人的不解，客户的不满，甚至有可能失去律所这些年的好名声。

但是这一切在白筝面前，什么都不算。

“我知道。”说到这里，萧晔川顿了顿，“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闻言，夏穗的心狠狠刺痛。

有些事情就算明白，但也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毕竟这感情延续了几年……要放弃，只能靠时间。

听萧晔川这样说，夏穗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声。

正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晔川却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夏穗，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夏穗的神色倏地变得很耐人寻味：“是……谢骆。”

萧晔川微眯起眼：“谢骆？”

怎么会是他？

夏穗认真地点头：“的确是他，而且还是他给程、给筱筱姐打电话，来签手术意外书，才及时让师哥你做了手术。”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师哥，你之所以跳楼……是因为那个法院传票吗？”

萧晔川身形微怔，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因为他忽然就想不起来跳楼前发生过什么了。

从偶遇谢骆到和他分别，后面的事他全都不记得了！

萧晔川竭力想着，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他抬起双手捂住头，额上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见状，夏穗吓了一跳：“师哥？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将萧晔川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他大口喘着气，异样的心脏一点点平复下来。

“我没事。”萧晔川摇摇头，转而去拿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清谢骆，我要他的所有资料，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夏穗不解地看向他：“师哥，你觉得谢骆不对劲吗？”

萧晔川没说话，好久才脸色冷沉地开口：“不知道，但我直觉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白筝说离不开他？

为什么他会跟着自己？

这些事情，都必须搞清楚才行。

夏穗没再留多久，她和萧晔川告了别便转身离开。

等她走出病房关好门，屋子里重新归于了一片寂静。

萧晔川垂下眸，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脚，眼睫掩盖的眸底晦暗不明。

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轻生的念头。

就算收到那张离婚官司的法院传票，他也只是想找到白筝而已。

怎么会从五楼掉下去？

半晌，手机倏地振动。

萧晔川拿起来接起，助理的声音在听筒里不急不缓：“厉律，您让我查的谢骆先生，是美国有名的心理医生，他最擅长的领域……”

“是催眠。”

======第三十三章======

萧晔川是真的够幸运。

从五楼摔下来，只是摔断了脚腕，性命却没什么大碍。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是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出院。

这三个月里，萧晔川再没见过白筝一次。

刚出院，他便到了白筝工作的律所停车场。

当看到她和谢骆一起从大楼里走出来时，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瞧见他，白筝皱起眉：“萧晔川？你……出院了？”

萧晔川的脸在暗夜里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冰霜覆盖了他的眼睛。

他低声问：“白筝，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他眼底虽然阴冷，可笑得却有几分凄凉和苍白：“你以前说爱我，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白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萧晔川会说出这种话，那她那七年算什么？喂了狗吗？

白筝双目气得发红，气出水色。

这时，谢骆从后面过来奋力将压在白筝身上的萧晔川拉开。

他将白筝揽起来，护在身后：“厉律，好聚好散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萧晔川看向他，笑了一声，接着他一脚踹在毫无防备的谢骆的肚子上。

谢骆吃痛地趔趄撞在车门上，还没站稳，迎面又是一拳头，他堪堪躲过。

他性子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

谢骆扯了下领带，回敬了萧晔川一拳头。

他们像两头雄狮一样扭打撕扯在一起，拳头打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闷响，平日里西装革履高高在上的人，打架却比常人出手更加狠。

谢骆只是反击，他嘴角见了红，温和的模样已然消失，打理得利落的发型此刻散在额前。

萧晔川眉眼阴戾，每一下，都是冲着谢骆的命去的。

白筝吐出一口浊气，跨步过去拉开两人，他们都不可能对白筝动手，误伤都不可能发生。

她把谢骆扶到自己车旁，自己走到萧晔川面前。

萧晔川欲言又止，白筝面无表情，扬手就是又是一耳刮子扇过去。

“萧晔川，我以前是真喜欢你，现在也是真恨你。”

白筝说完就要走，萧晔川及时伸手拉住她。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他摩挲着白筝纤细的手腕，缓缓说道：“筱筱，你今天要是跟谢骆走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筝知道这才是萧晔川的真实面目，忍下心底翻涌的血气，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萧晔川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色，声音嘶哑地问：“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在我奶奶住的乡下。”白筝说，“一条狗一旦咬人，就会直接被打死。”

咬人的狗，养不得，人也是如此。

萧晔川的冷血和无情是生在骨子里的，他改不了的。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谢骆在一起了？”

白筝不屑于和萧晔川解释自己和谢骆的关系，抬步要走。

萧晔川却不放手，反而还笑起来：“你在的Justice律所，我已经花钱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白筝心头发宸，浑身僵住。

“你不原谅我没关系。”萧晔川的语气简直算得上是温柔。

当初在一起时，他对白筝也是这样，他继续缓缓说道：“你怎么对我，我也不在乎，但我说了，我不会离婚。“

“而你要是敢和谢骆在一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三十四章======

萧晔川说的是你们，不是谢骆，也不是白筝。

他觉得白筝背叛了他，她可以不喜欢他，可以恨他，唯独不能背叛他。

那不然，那七年口口声声的喜欢和承诺算什么？

都是她白筝的一时兴起吗？

白筝甩掉萧晔川的手，良久，低声道：“萧晔川，你真可怕。”

说完，她便拉着谢骆上车。

然后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离开。

萧晔川站在空旷凌冽的停车场里，他的手指，他的脸上身上也受了伤，在此刻混合着心里的痛楚，简直能叫人发疯。

白筝看不见吗？他也被打了啊。

为什么她现在眼里只有谢骆！

那个男人……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人！

另一边，白筝脸色凝重地开着车，眼神冰冷。

谢骆侧眸看向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抱歉：“小筱，我……我不是故意要和他打的。”

“和你没关系。”白筝神情松动了几分，“是他先动手的，你只是为了保护我。”

“但我也不应该那么做。”谢骆垂下眸。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他才再次开口：“我得承认，我还是带着个人情绪的……我不喜欢他三番两次的缠着你。”

白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嗓音莫名暗哑：“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那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做到。”

“从我知道他没签离婚协议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可我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谢骆的眸色暗了暗：“只有先下手为强，才不会陷入这种恐慌的情绪。”

白筝一脚踩下刹车。

刺耳的声音在马路上响彻。

因为俯冲力，两人身子往前狠狠倾斜，又撞回椅背。

白筝拧着眉看向谢骆：“你……刚才说什么？先下手为强？谢骆，你又要做什么？”

见她神情难看，谢骆忙摇头解释：“我就是一说，如果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白筝斩钉截铁，“我不想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萧晔川，你明白吗？”

谢骆双唇抿紧，眼眸缓缓垂下：“我知道的，小筱。”

然而，当天夜里，微博上就爆出几条热搜。

【恒晟律所几次帮有罪的富豪打无罪官司，法律坚持的正义到底是谁的正义？！】

【恒晟律所的行为令人宸心，是否还值得信任？】

翌日，恒晟律所。

助理一边看着萧晔川的脸色，一边缓缓说道：“目前看来，这是一场有组织的营销。”“舆论一边倒，几乎全是站在Justice那边。”

“对方在抹黑恒晟律所的同时，顺手将所有人都拖下了水。”助理继续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有了初步的几个猜测……”

“别猜了，”萧晔川朝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是筱筱。”

助理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呢？程律师怎么会拿您……”

他说到一半，觉得这对于萧晔川太过于残忍，话音一转：“她怎么会不顾您的心血呢？”

萧晔川的心脏传来密密匝匝的疼痛。

“Justice是最大的受益者。”萧晔川神情淡淡的.

但却觉得傅总此刻可能轻轻一碰，他就碎了。

是啊，受益者往往就是加害者。

助理还是不敢相信：“就算您和程律师闹得不愉快，她也不会这么对恒晟吧……恒晟上下这么多人，他……”

“是谢骆。”萧晔川打断了他。

======第三十五章======

谢骆家族的势力很大。

他握着白筝的手对付萧晔川，知道他不可能反击，即使萧晔川现在有各种策略将这盆污水洗干净甚至泼回去，但每一个选择，都会或大或小伤害到白筝。

好一个谢骆。

“去发道歉声明。”萧晔川冷声道。

助理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声走出去。

办公室里重新寂静。

萧晔川打开手机，翻出以前和白筝的照片，眸底划过一抹痛色。

白筝不听自己道歉，也不原谅，不接受他说后悔了，不接受重来，她那么绝情，他为了谢骆和自己动手，甚至和谢骆一起对付自己。

萧晔川眼里的阴冷是对着谢骆，可那与白筝带来的苦楚相比来说不值一提。

他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

但与此同时，一抹水渍从他脸上划过，落在屏幕上，落在屏幕里白筝的脸上。

白筝是在中午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看着恒晟律所已经发出的道歉声明，她眉心深皱。

那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卑微，言辞间的自责与后悔动容了很多人的心。

是谁做的？

白筝看向正在厨房做午饭的谢骆，握着平板的手缓缓缩紧。

不会是他吧……他昨天明明答应过她的。

正出神，谢骆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对白筝温柔地笑起来：“小筱，来吃饭了。”

白筝愣了下，下意识关掉平板，才站起身应声。

“好。”

做出决断，发出道歉声明，萧晔川的动作干净利落，助理的心提了一整天，就怕萧晔川因此影响工作，毕竟因为失恋而买醉发疯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幸好他是萧晔川，跟那些人不一样。

下午，天气预报通知北京将会迎来最后一波冷空气。

萧晔川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关掉电脑和办公室里的灯，离开了律所。

开车回到家里，屋子里冷清又空荡荡的，因为太空阔，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像有了回音。

窗帘自动拉开，墙壁上的照明灯亮起。

萧晔川将外套脱了丢在椅子上，然后下意识地扭头往沙发上看了一眼，上面放着昨天看完没有放回去的一本商务杂志。

以前，沙发上不是杂志，是零食，是白筝各种案子

地上也总是乱七八糟的，毛毯能从沙发拖到地上，有时候白筝想熬夜看案子，萧晔川不答应，她能直接坐地上抱着他的腿耍赖。

萧晔川想到那时候白筝望着自己满眼都是细碎的光在闪的样子，心里传来密密匝匝的疼。

他习惯了白筝的主动，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他会对白筝好，不知疲倦不知厌烦的好，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他和白筝之间的主要问题所在。

但现在，全都没有了。

萧晔川想到自己曾说过很多欠揍的话。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白筝，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变得不可理喻！”

“白筝，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吗，烦不烦？！”

“你还有完没完了白筝？！这日子能过你就过，不能过，那就离！”

然后到今天，白筝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离婚。

是不可能缓行的死刑。

======第三十六章======

这几个月的画面混合着两人恋爱的三年、结婚的四年混杂在一起，一帧一帧地在萧晔川脑海里回放。

他此刻不觉得痛彻心扉，不觉得苦不堪言，只觉得没意思，没有白筝，萧晔川连活着都开始觉得没劲，失去了意义。

白筝的离开，抽走了萧晔川身上残存的人气和活力。

情和爱在人世间的确不是稀罕物，它随处可见，白筝才是，白筝于萧晔川，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

现在想来，他过去为数不过的真实的快乐，都是白筝给他的。

但他什么都没能给白筝。

萧晔川都有一种快要流失、将要抓不住的无措感，他祈求原谅，威胁，这些都不足以令白筝回头。

她不要他了。

她要和谢骆在一起。

谢骆……

萧晔川真正认清他和白筝分手事实，不是从白筝的决绝无情开始的。

而是从今天，她和谢骆站到了一起，取得了胜利。

第二天，谢骆没有来接白筝下班。琅嬛付费整理

她走到地下车库，看见车子旁边站着的男人，步伐却没停，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萧晔川目光诚挚而认真。

“筱筱，你能再给我……”

白筝抬手便扇了萧晔川一巴掌：“不能。”

萧晔川心底浮上戾气，不是对着白筝，也不是对着他自己，而是他恼怒为什么许多事情总要用阴差阳错来证明和教训什么。

“谢骆就可以？”他不甘心地问道。

“跟你没有关系。”白筝吸了吸鼻子，说话也带着鼻音，听起来没以前那么冷漠，但她脸色分明很冷。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白筝不去看萧晔川，“所以我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萧晔川深吸了口气，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火辣：“你以前说只喜欢我。”

白筝觉得好笑：“你也说了是以前。”

“我知道错了。”萧晔川伸出手，试图去握她的手腕。

却被躲开。

白筝语气冷淡：“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离婚，萧晔川，你能不能不缠着我了？”

萧晔川被白筝的话迎面一击，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你觉得，我是在纠缠你是吗？”

白筝终于正眼看他，眸子泛着冷光，“不是吗？厉先生觉得这不是纠缠？”

“那谢骆呢？他难道不是？！”

一想到他们那么多年，如今快要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抹杀，萧晔川就恨得想要杀人。

“你非扯谢骆做什么？”白筝皱起眉。

萧晔川勾起嘴角，眼里的泪光却终于忍不住了，他哑着声音质问白筝，“他不是纠缠，凭什么我是？”

他死死盯着白筝，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吃下去，想要将他捏碎又舍不得：“你就这么讨厌我？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白筝没想到萧晔川会情绪崩溃。

“我给过你机会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要。”

她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萧晔川有许多机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但他没有，他理所当然地享受并消费着白筝对他的包容和爱意，直到白筝清醒抽身离去，他才知道后悔。

“可我离不开你。”萧晔川对白筝的油盐不进感到无措，“阿轲，我爱你。”

他只能这样说，别的话，都不够表达。

白筝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不是心动，而是心痛。

心痛过后，那种麻痹感袭遍全身。

她掐着手心，语气冷漠：“我不吃回头草。”

======第三十七章======

“你不爱我了？”萧晔川眼圈慢慢红了。

那层湿意都像变成了红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没有想象中丢人，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只要白筝可以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真的害怕了。

在看见白筝和谢骆在一起的时候，萧晔川真的害怕了，他向来理智又有决断分寸的心境，在那一刻，乱成了一团。

白筝没说话。

她说不出口。

其实她的难过不比萧晔川少，只不过两个人难过的原因不同。

“萧晔川，离婚吧。”白筝吐出浑浊的一口气，“算我求你了，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萧晔川愣了愣，眸光瞬间凌厉：“那凭什么谢骆……”

白筝打断了他：“凭谢骆对我是真的好，凭他不会跟我吵架和冷战，凭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这些你都做不到了，萧晔川。”

“我可以！”萧晔川坚定道，他的轮廓分明薄情冷漠，但深情起来却格外动人。

他眼神变得脆弱，浑身的骄傲都在今夜坍塌了，成了一片废墟：“我可以学的。”

白筝看了萧晔川一会儿，忽略心里的憋闷，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学？你怎么学？”

这条被爆出来的消息其实真假掺半。

吃饭的确是真的，现在哪行哪业不盛行饭桌文化？

但去酒店却是假的，女律师只是送那位法院人员回去而已，并没有同进同出。

然而随着被贴出的照片角度实在刁钻，就算解释，恐怕也很少有人信。

助理屏息等着，却听萧晔川淡声道——

“恩，你等会儿，我先付个钱。”

助理：“……”

早餐店老板娘掀开豆浆锅盖，一片白蒙蒙的热气在空气中散开。

“小伙子，加糖吗？”

萧晔川很自然的摇头：“不要糖，油条麻烦炸脆一点。”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即使萧晔川以前再怎么不注意生活里的小事，白筝还是无意识地渗透进了他的生命和身体当中。

他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要求，对这些调味品也很少关注，但白筝很喜欢鼓捣这些，每天都给他做不同的菜式，并且还要注意营养均衡。

刚才说的那些要求，也不是他想过后说出来的，而是白筝每次吃起时无意提起的一两句，就这样被他记在心里。

听筒那边那头助理还在说。

“厉律，这事情发酵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还是得尽快处理。”

萧晔川坐上车，将打包的豆浆油条放好，才开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听见他终于出声，助理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当然是出面澄清，然后找出谢骆和程律师陷害恒晟的证据，厉律，这事儿有很多漏洞。”

“然后呢？”萧晔川连上蓝牙，声音冷静。

“只需要澄清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他们甚至再不用故意做什么，这把火的风向就会改变，朝白筝和只需要丢出饵子，再找人带风向，这把火很快就能烧到白筝和Justice律所的身上。

助理没说透，萧晔川也明白。

他是从恒晟的角度考虑，维护的是律所和所有律师的利益，做到这一点，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助理。

但话落，车内弥漫着低迷的寂静，萧晔川的眼眸在放亮的天光下像结了层冰。

半晌，他说：“去道歉吧。”

助理愣住，不明白为什么萧晔川就死活不肯对白筝放手。

“厉律，如果我们这样做，律所的名声、还有您的名声就算是……”

“我知道。”萧晔川打断他，眸底划过抹复杂的情绪，“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道歉后安抚所有律师，再提高所有人的基本薪资，之后接的每一个案子我亲自筛选。”

助理低估了白筝，高估了萧晔川。

矫矫不群，年轻有为的厉律师，从此被拉下神坛，再不是法界的奇才。

他变成了一个和那些为了钱什么案子都能接的龌龊肮脏之流。

而他明白自己在被报复，却心甘情愿。

萧晔川已经快到白筝公司楼下了，此时此刻依旧沉着冷静

“在不伤害筱筱的原则下，将损失降到最低，明白了吗？”

======第四十章======

听完萧晔川的话，助理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

只能低声道：“明白。”

找一个背锅的，不能得罪Justice律所，更不能牵扯白筝。

找一个背锅的，许以足够的补偿，还能顺便将恒晟律所塑造成一个被无耻员工坑害的受害者形象。

白筝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对面停着的车里也走下一个人。

男人身姿挺拔，大衣及膝，布料高级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唯一违和的是他手里拎着的打包袋。

“筱筱。”

萧晔川的声音淡漠中能听见不易被察觉的局促和紧张。

白筝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无奈又不耐烦：“萧晔川，你又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白，眼下还有些乌青，没一点攻击性。

萧晔川眉心微蹙：“你生病了？还是没休息好？”

“这和你没关系。”白筝神情冷漠，“我在问你，你又来做什么？”

话落，萧晔川的视线变得有一丝哀情。

几个月前看见消失了三年的白筝突然出现，他在法院走廊里喊住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去买了你大学时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

看着他手里的打包袋，白筝怔在原地，神情变得复杂。

静默片刻，她难以置信地开口：“萧晔川，你是不是疯了？”

“网上到处都是你律所女律所为了胜诉进行桃色交易的新闻，你不去解决那些事，来给我送豆浆和油条？”

她一番话说下来，萧晔川气势全无。

白筝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对待现在的萧晔川。

以前的白筝做梦都是这样的萧晔川。

可那毕竟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