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臭烘烘

两个人沉默着。

很久，温晓晓先开了口：“我奶奶病重，你能借我点钱吗？”

纪宴舟一噎，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多少？”

“一万二。”

“好，那你……”

温晓晓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会给你欠条，不会赖账的。”

听着这话，纪宴舟心里升起股怒气：“不需要。”然后径直下了楼。

取款机旁。

在纪宴舟将取出来的钱递给温晓晓。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她奶奶攒了一辈子都做不到。

狼狈的将钱攥在手里，温晓晓低声说了句：“谢谢。”

便快步逃离。

几步外，钱冶走过来：“她奶奶的事，我们要不要……”

纪宴舟直接将人扫开：“滚开！”

他大步离去，钱冶开口问另一个人：“你说温晓晓刚才到底听到没有？”

没等那人回答，他自己便答：“肯定听见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摊开也不至于伤人太狠。”

而另一边，温晓晓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张白布。

停尸房。

温晓晓手里还捏着借来的一万二，孤零零的站在蒙着白布的病床边。

在另一户死亡人员的家属痛哭哀嚎中，她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尸房的冷气冻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觉，她才对着病床说了句：“奶奶，你一个人别怕。”

她步伐僵硬的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的电话亭。

温晓晓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

吊唁这天。

温晓晓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顾奶奶留下的这套院子。

据他们说，过不了几年那里会拆迁，拿到房子的人会得到一笔拆迁款。

因为没有结论，他们不肯让老人入土，直到温晓晓签了自愿放弃房产的证明书给他们。

这一刻，她没了家人，也彻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脚下。

温晓晓再次被拦住。

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送妈上山入土的资格。”

温晓晓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远走，眼里一片死寂。

最后，只能在心里说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温晓晓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没用上的一万二，迈着僵硬的腿脚回到了学校，打算将钱还给纪宴舟。

陆銥誮星辞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篮球场找他。

从室内篮球场侧门走进去。

温晓晓听见空荡的球场响起一个男生的笑声。

“纪宴舟，温晓晓那么穷，你把钱借给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你这两天不会是在烦她怎么还不还钱吧？”

纪宴舟不耐道：“我就没指望她还。”

他烦的是，温晓晓拿了钱却怎么还没回学校！

钱冶看着皱眉的纪宴舟，和胡说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开口：“辞哥，温晓晓虽然家境不好，但学习好人又乖，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打赌，但你要真喜欢她我也认了这个嫂子。”

可他的话不知触到了纪宴舟哪根反骨，他冷嗤一声：“她也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臭烘烘的人！”

空荡的篮球场，纪宴舟的话，一遍遍戳入温晓晓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