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有些错愕：“什么？”
“老夫观你脉象，所中之毒为七星海棠毒，怕是已有三年之久，已无药可解。”大夫惋惜道。
沈茴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这平凡一生从未离开过花垣城，怎会中这种闻所未闻之毒？
从医馆出来，沈茴看着头顶刺目的阳光，一时有些眩晕。
街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草木冒出嫩绿新芽生机勃勃。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萧条衰败而死了呢？
沈茴站在拱桥之上眺望远方，眸底一片苦涩。
比起死亡的恐惧，自己更可悲的是，竟连一个能倾诉之人都没有。
父亲早年因病而逝，疼她的祖母年事已高，断是受不住这种打击。
而裴徊光……
非亲非故，她何必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去博取同情。
沈茴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忽的想起了一个人——
远在安心寺静心疗养的母亲赵氏。
安心寺。
沈茴在僧侍的引领下，到了赵氏的院子。
临到门口，她敛了敛神，才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的赵氏一身素白衣裳，正在伏案执笔作画。
画上一大一小俩个女子，似是母亲牵着小孩。
沈茴看着画上的小孩，眼神黯淡了几分。
“娘。”她站在一侧，低低唤道。
赵氏抬头，平静的眸底骤然浮现一抹欣喜之色。
“昭儿！”她放下手中的画笔，快步走来拉住沈茴的手，“我的昭儿又瘦了……”
沈茴呆呆地愣在原地，只觉被母亲握住的手一片冰凉。
赵氏没有在意沈茴的神色，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碟桃花酥，温柔地递给她。
“昭儿，娘特意给你做的桃花酥，快尝尝。”
沈茴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心底泛起无法遏制的涩意。
爱吃桃花酥的人是姐姐沈昭。
而沈茴，只要碰到与桃花相关的一切都会浑身起红疹，长满桃花癣。
“昭儿，快吃。”赵氏直接将桃花酥递到了沈茴嘴边，眸中饱含笑意和温情。
沈茴有些悲哀地看着她：“娘，我是沈茴，不是沈昭。”
赵氏脸色一变，大声呵斥：“昭儿，你胡说什么，你妹妹茴儿已经死了！”
沈茴怔住，心口像被利刃刺过，疼痛难忍。
母亲在双生姐姐沈昭意外离世后，患了失心疯。
她不能接受沈昭的死，径自否定了活着的人是沈茴。
“昭儿，以后不许胡说了。”赵氏捧过沈茴的脸，一遍遍亲昵摩挲。
沈茴被母亲眼中的慈爱刺痛，忍不住问道：“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沈茴。”
赵氏一听，有些逃避地捂住耳朵往后退，神情慌乱。
“茴儿心术不正，不思进取，朽木不可雕，娘和你爹爹都不喜欢她！”
“昭儿是最好的孩子，大方得体又乖巧，娘最爱我的昭儿了……”
沈茴听着母亲断断续续道出的话，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寒冬腊月。
整整十九年，母亲对姐姐沈昭的偏爱从未变过分毫。
每次添置的新衣裳和首饰，她从来都只能拿沈昭不要的。
膳桌上的鸡腿，只要沈昭全想吃，就没有她的份。
明明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妹，为何得到的爱差距这么大？
“娘……”沈茴哽着声，感觉到莫大的无力和悲哀。
赵氏摩挲着她垂在肩头的黑发，轻声嘱咐：“昭儿，娘不在你身边，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好好跟徊光那孩子在一起……”
沈茴喉间梗住未尽的话，好半天才哑声出口：“娘，如果沈茴死了，您会伤心吗？”